弟弟是我们家的宝贝。

有一天，妈妈死了，凶手正是弟弟。

面对记者提问，弟弟轻描淡写，「我杀的是我的妈妈，又不是别人的。」

可那也是我的妈妈。

后来弟弟也死了，而杀了他的人是我。

1

警察局内，两个警察坐在我对面审问我。

一个一看就是老干部了，另一个看起来倒是很年轻。

「你为什么要杀了你弟弟？」

「想杀就杀了。」我满不在乎。

「那是你弟弟！」年轻警察有些忍不住，愤怒道。

「他不是我弟弟。」我冷静反驳道。

年轻警察不再说话，倒是那位资深的警察平静地说：

「你知道你会面临什么吗？」

「能有什么事呢？我可是未成年人呢！」我戏谑道。

资深警察不再说话，只是看看我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走吧。」

资深警察拉着年轻警察就要走，那位年轻警察还有些不服。

「提醒你们，你们可以查一下我那位好弟弟都做了什么。」

两人脚步顿了一下，却也没有说什么。

出了审讯室，年轻警察终于忍不住：

「师傅，你看她什么态度？这么小就这么恶毒，竟然还杀了自己的亲弟弟。」

这位资深警察摇了摇头：

「你见识的太少了。」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你怎么知道她为什么这样？」

「查吧，查一下她弟弟，既然她已经说了，线索估计就在她弟弟身上。」

两位警察很快就回来了，两人有些沉默，那位年轻警察看着我的眼神中都带着怜悯。

「看来是知道了。」

不等两人回答，我继续说着：

「你说，为什么像他这样的人会被保护呢？」

「这种恶魔，他配活着吗？」

「凭什么他能全身而退呢？」

两人依然不说话，只是听着，当然，我也不想听他们说。

「你们知道他杀了几个人吗？」

我嘲讽地笑着，慢慢伸出两根指头。

「是两个人。」

「两条人命呢！」

「可结果是什么呢？」

「结果就是他进入了矫正学校，过不了多久他就能出来，多可笑啊！」

「杀人犯竟然还能够回归社会，他怎么配得到矫正呢？」

人命怎么就这么卑贱呢！

「你可以向别人寻求帮助，何必搭上自己的未来呢？」那位老警察此时经常有些恨铁不成钢。

「哈哈哈！未来？」我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我哪来的未来？我早就已经没有未来了。」

「我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自由，我哪来的未来呢？」

「你的奶奶和你的爸爸，难道不是你的亲人吗？」这次说话的是年轻警察。

「不，他们不是我的亲人，他们是帮凶！」

「我今年14了，再有一年就要初中毕业了，我的爸爸和奶奶怎么可能出钱让我读高中？」

「你猜一个女孩子会怎么样？」

「她的路只有一条——嫁人生子。」

「我这一生都将为陈宝而活。」

「可是，凭什么呢？」

「凭什么他能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凭什么他杀了人，却没有惩罚？」

「我真的受够了，受够了一次次失去亲人却无能为力。」

「既然法律不能制裁他，我就自己来。」

「反正我没有未来，不是吗？」

是啊，我没有未来，妈妈死了，妹妹死了，大黄也死了。

我叫陈盼娣，名字是奶奶起的，因为奶奶希望妈妈能生一个男孩。

奶奶说，我的降生给他们带来了灾难。

我是爸爸和妈妈的第一个孩子。

当我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我也是被期盼着的。

奶奶很重视爸爸的第一个孩子，她经常会去庙里拜佛，希望妈妈可以生下一个儿子。

那段时间也是妈妈难得的好日子，奶奶会给她煲汤喝，只盼她能给自己生个孙子。

为了确认第一胎是个孙子，她还让妈妈喝了转胎药。

我是花光了所有的运气才来到了这个世上的。

2

我出生的那天，天气并不好，风雨大作，乌云遮住了天空。

我在那妈妈的肚子里折腾了很久才在那间破旧的房子里出生。

妈妈被我折腾的没了力气。

看到我的这个闹腾劲儿，奶奶眉开眼笑，心下肯定是个男孩，但结果：

「怎么是个女娃儿，赔钱货！」

「真是没用。」

发现妈妈生了个女娃，奶奶破口大骂，骂骂咧咧地出门去了，而爸爸也摔门而出。

最终，只剩下憔悴的妈妈，瘦弱的我和呼啸的风声。

后来，妈妈问爸爸给我起什么名字，爸爸很不耐烦，不愿搭理妈妈。

奶奶在一旁搭腔「一个赔钱货，起什么名？就叫盼娣吧！」

「下一次如果生不出男孩，你就带着这个赔钱货给我滚！」

后来，爸爸和奶奶从来都不正眼瞧我，只有妈妈，她会对我好。

我天生早慧，所以能够清清楚楚记得她对我的好。

但有时候我又在想如果我不那么早慧，不记得她对我的好，是不是不会这么伤心。

我清楚地记得：

她会认真清洗我的衣服，帮我扎漂亮的头发。

她会在我哭时安慰我，半夜会帮我掖好被子。

她会在我生病时担心我，在我不吃早饭时哄我，偷偷给我糖吃。

她是一个典型的农村妇女，长得并不漂亮，但她对我真的很好。

她曾说我是她的宝贝，她会一直爱我。

可是，妈妈，什么时候你开始变了呢？

好像是自从弟弟出生后，妈妈有了更爱的宝贝，而我就成了被丢弃的那个。

弟弟是在我三岁那年出生的。

起初，我很喜欢弟弟，因为弟弟的降生让奶奶对妈妈的态度好了很多，爸爸也对妈妈和颜悦色。

妈妈那段时间很开心，妈妈开心我就开心。

可事情慢慢变得糟糕，我发现妈妈不在乎我了，她更爱弟弟。

她会在我抱着弟弟摔倒时冲我咆哮，即使弟弟没受伤而我的伤口还在流血。从此妈妈再也不让我抱弟弟。

她会在我和弟弟发生争执时站在弟弟的那边，即使错的人其实是弟弟。

她会在带着我们俩个出去玩时，紧紧抱着弟弟却忘记了我，即使因此，我差点被人贩子拐走。

可我依旧爱她，因为她是我的妈妈啊！

我曾忍不住问妈妈「妈妈，我不是你亲生的孩子吗？」

妈妈脸上满是不耐，因为旁边弟弟不知道为什么哭了，妈妈正在哄弟弟。

妈妈，你不要我了吗？

其实我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他们都喜欢弟弟不喜欢我，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

我可以改的，你们能不能分我一点爱？一点点就行。

弟弟出生后，我失去了妈妈的爱，我开始期盼得到爸爸和奶奶的爱。

可是爸爸很忙，他并不经常回家，就算回家也只陪着弟弟。

我时常怀疑爸爸是不是看不见我，因为他从未将目光分给我丝毫。

他看起来很凶，可他面对弟弟时却很和蔼。

我有点害怕他，所以我从来不敢和爸爸说话。

像我这样，爸爸一定不会喜欢我吧！

虽然得不到爸爸的爱，但是还有奶奶呢！

听其他小孩说，只要小孩听话，帮家长干活，家长都会夸小孩儿的。

我信以为真，那几天，我非常忙碌，我努力帮奶奶干活，想要得到奶奶的夸奖。

可是奶奶却说「别挡路，我还要去看我的乖孙呢！」

我做的不对吗？

我花了很长时间去干活，可惜从来没有得到夸奖。

我想，奶奶不会喜欢我了。

可是，那天奶奶说，村里面有舞狮表演，要带着我和弟弟一起去。

3

我高兴疯了，因为奶奶看到了我的好，于是我兴奋地答应了。

弟弟还小，奶奶就用双人推车推着弟弟，一起去广场，而我就在后面跟着。

可能是因为很久都没有看过舞狮的原因，到了广场，我们发现现场的人格外多。

奶奶就将弟弟抱下来，我以为我们要去看舞狮了。

可是，下一刻，奶奶将我拽起来，把我放在了推车里，顺带着将毛毯塞在推车里，让我无法动弹。

我努力挣扎着，却被奶奶按住。

奶奶脸上堆满了笑容，可是眼中似乎有其他意思，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厌恶！

「看好推车，看我对你多好，还让你坐了推车。」

「那边太挤了，你就不用过去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奶奶！奶奶，我还在这儿！」我大声呼喊着，可奶奶从未回头。

那天，我在推车中哭了很久，但奶奶毫不在意。

我看着一个又一个人向我走来，从我身边走过，离我越来越远，只有我还停留在原地。

可能是由于哭得时间过长，我的嗓子哭哑了，说不出话来。

身体越来越热，我好像发烧了。

恍惚间，我好像看到周围有无数眼睛死死盯着我，仿佛要将我撕成碎片。

好可怕！

奶奶，爸爸，妈妈，谁能来救救我！

可谁会救我呢？没有人的。

那是我第一次尝到被亲人抛弃的滋味，我知道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了。

也是从那天起我才知道，他们都不爱我，没有人在意我的。

放弃吧，以后不要祈求得到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