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小姑是村里出了名的疯婆子,天天抱着一个破破烂烂的娃娃叫着自己女儿的名字。
原本她有儿有女,婚姻美满。偏偏天不遂人愿被人抢了孩子,小姑也被拖进了最阴暗的角落里。
等她从看热闹的人群中走出来的时候,家里已经被烧了大半。
三年后,她叫喊着抢孩子的又来了,人们不予理会一个疯婆子的胡话。
直到有人发现了小姑的尸体和一地的虎头鞋。
1。
我印象中的小姑是个城里人,漂亮踏实能干,她走起路来身上都带着香味。
村子穷路又远,是没有人肯把女儿嫁进来受苦的,我不明白小姑为什么就非得死心塌地地喜欢一个整日无所事事的男人。
“小姑,你为什么甘心窝在这村子里为那么个人生儿养女,在城里过得不好吗?”
“不好,那里没自由。”我不知道小姑说的自由是什么,总之应当是个很稀罕的东西,我不想生生世世都被拘在村里。
就像奶奶一样,明明年轻时长得那么好看,走了却还是念着娘家人以及嫁过来带过来的皮影。
那皮影我见过,是一家三口的皮影,奶奶不会耍但也会用油灯点着,在墙上念词。
小姑千金难买如意郎,说我还小不懂。
这事讲究一个你情我愿,原本小姑只是个来村里支教的老师。
但她爱上了刘大根,名字俗气就连样子也俗气的很。
刘大根是村里有名的骗子,长得不好就嘴甜会哄人。
村里的活计没做多少,哪家姑娘吃的什么点心用的什么胭脂他倒是记得一清二楚。
所以知道他嗜酒如命打人性子的人没多少,他演得很好。
用一个自己多次没送出去的小葫芦,轻易就栓住了小姑的心。
这种物件本不值钱,到他嘴里成了定情信物。山盟海誓海枯石烂的誓言,哄的小姑团团转。
“徐姐姐,你怎么了?怎么还哭了?”
“你像极了我那个侄女,叫我小姑吧。我这过几天就要办酒席了,你到时候记得过来呀!”
大根叔与人推杯换盏,席间一直在吹嘘自己不花一分彩礼就抱得美人归,旁人羡慕不来的福气。
都知道他跟村东头的那个秦寡妇关系不清不楚的,手上动作仍然不老实。
当天晚上,小姑被人发现时披头散发地睡在河边,神情恍惚说自己活不成了。
也对,估摸着是看到了大根叔的真面目,就觉得一腔情意奔赴错了人。
妈妈叫我小孩子少说话都是大人的事,村里光棍难得有能讨到媳妇的。
奶奶拄着拐杖使劲敲了敲地,“都是些混账玩意儿,将人娶到手又糟践。”
头一次见到奶奶这么生气,她牵着我的手说小孩子才不需要把嘴闭上,想说什么就说。
但长大后千万不要待在村里,村里有很多会吃人的。
奶奶说自己跟小姑一样,也是被人骗过来的。
“我是一个没有家的人,老了以后我想要落叶归根。希望那个女娃也一样,能回家。”奶奶喝了一碗药一饮而尽,说自己命苦才需要吃糖压压。
2。
小姑从那天就精神失常了,做事也没头没尾的。
经常遭到大根叔的打,说她就光长着一张好看的脸。
骂她是个吃干饭的连饭都不会做,肚子也没个动静。
起初小姑觉得自己和家人断了关系,他只是一时听信了别人的谗言。
他会改的,只要生了孩子就定下来了,直到我去给小姑送鸡蛋。
他说了一句,“小妮长得越来好看了,等满十八给叔当媳妇好吗?”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小姑笑呵呵地往自己嘴里塞沙子。
牙都快被硌碎了,血顺着嘴边就流了出来。
她终于如愿怀上了孩子,大根叔却说她就算是怀了也要下地干活。
做的不好一样的被打,而我看在眼里,手上却已经攥紧了拳头。
我要是男孩就好了,妈妈不止一次这么说过。
是呀,我要是男孩就好了,以后也不用走奶奶的老路。
奶奶反倒是护着我,“儿媳妇你就说的不对了,你自个儿也是女的。咋拉着我家妮儿说女儿家不好,我知晓你的难处下回还是莫要说这种话了!”妈妈还想说什么,奶奶叫她噤声。
是爷爷和爸爸回来了,家里的女人都怕极了男人。就像是避着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死活都不敢出声。
“天天就只会碎嘴子说东家长西家短的,饭做好了没?”奶奶没什么话说就进了自己那个小黑屋,她最近吃得越来越少了。
爷爷说她矫情得很,不吃就不吃,给家里人省下点口粮也不错。
他们都只顾着自己,从来都不会顾及家里女人。
“你听说了吗?大根媳妇好像生下来了一对龙凤胎,这村里多少日子都没有出过龙凤胎了。瞧瞧人家,再看看你们真的是比不得。”
深夜就听着有女人的哭声,还有哼着童谣的声音。
接着就是有人大喊着救火的声音,奶奶睡在床上没有动。
妈妈披着一件单衣就出去了,叫我别动免得被人趁乱被人带走。我躲在了奶奶屋子里,大人都去救火了。
小姑却鬼使神差地走进屋子里,我躲在床底下看着小姑的那双好看的红色皮鞋。不知道她在找什么,奶奶没有一点声响手就这么垂了下来。
红色皮鞋走了,我才敢爬出来。
“妮子,叫你奶吃饭了。”妈妈端来一碗鱼汤泡饭,等我推搡着奶奶的时候一动不动。
妈妈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探了探睡着的奶奶的鼻息。
“娘,走了。”她深深叹了一口气,妈妈像是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走了也好不必再被人磋磨。
爷爷和爸爸依旧吃着饭,张罗着明日的丧事。
大人说这是喜丧,老人寿终正寝没病没痛的走了。
“今天咋死了那么多人,那刘大根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酒。火都烧在自己身上了愣是没起身,真是怪事一桩。”哪来的喜丧,分明奶奶脖颈上有一道青紫的勒痕,是谋杀。
爸爸叫我们别说出去,对外都说奶奶是好好地走了。
免得外头会有什么闲话,说是子孙不孝顺。
小姑疯了,葬礼上她抱着个破布娃娃说是自己的孩子,只是脚上没有穿那双红色皮鞋。
3。
嘴里一直重复着一句话,“害人精,你们都是害人精,孩子们都会走掉。”都吃席去了,没人理会她这句话。
我家里都觉得小姑晦气,克夫又克子。拿扫把狠狠赶她出去,她也不恼,指着我妈阴笑着出去了。
没多久,全村的孩子就失踪了。
就跟商量好的一样,人间蒸发。
就只有我,只有我没有丢。
村里的大老爷们都急疯了,个个举着火把漫山遍野地找了一宿,没找到孩子。
妈妈跪在灵堂前,拉着我说:“妮儿,今天是你最后的机会了。跑吧!”
“妈,我不走,你在哪家就在哪。”没想到妈直接扯下我身上的丧服,打了我一巴掌说从今天开始我就不是她的女儿了。
我捂着脸跑了出去,举着火把的那些人又回来了。
我躲在草垛里看着他们将跪着的妈妈拉走,爸爸冷冷地看着他们像捆鸡鸭一样将我妈妈抬走。
“儿子,都是你媳妇惹的错,害得全村的娃都丢了。连妮儿也不见了,彩礼我们都收了!”爷爷拄着拐杖气得不行,又想在村里人面前锤爸爸的脊梁骨。
我捂着嘴不敢出声,只觉得自己以往的亲人个个都变了脸色。一个个映照着火光面目狰狞,可怜我妈妈就这么活活被打死。
“老王家的,你家媳妇不老实不是一天两天了,要我说你家老太太走得蹊跷。指不定就是她在背后算计你,她就是杀人凶手!”
一向待人真诚的村长居然能说出这种话,空口白牙就将脏水泼到了死去的妈妈身上。
是不是杀人凶手就配活活打死?更何况杀奶奶的压根就不是妈妈。
村长这么说,就是想让爸爸和爷爷闭嘴。
不让报警,杀人偿命,死了就当死个杀人凶手。
人群中有人说了一句,那个发疯的小姑不见了。
“女疯子一个,你管她去哪,最重要的是找到孩子。”
“老王家的,你家孩子在哪?是不是怕我们盘问出来,所以特地把自己女儿藏起来了?”村长一肚子坏水,就只会将问题往我们家引。
“老李,这话你就说的不对了。那小丫头片子哪有小子稀罕,我家本来是老婆子死了要办丧事的。如今儿媳妇也没了,你是不是针对性太强了?”爷爷赶忙扯了一下爸爸的袖子,立马心领神会说出来我现在不过十六。
早就给我定亲了,他还苦恼着跟陈瞎子怎么交代丫头怎么跑了。
到时候他可就要被陈瞎子拿棒槌打死,陈瞎子眼睛虽瞎手脚功夫厉害得很。十里八乡的地头蛇都不敢惹他,偏我爸欠下不少钱,拿了他的钱还是不把人带来。
就算不死也得脱成皮,妈说过进了陈瞎子家门的媳妇个个都是死在床上。
有人说他心狠,身子浑身长满毒疮。
您的支持,将鼓励我继续创作!
为方便您下次阅读,请关注下方官方微信号
长按下方二维码3秒即可快速关注
公众号内海量精品小说任您选
为方便您下次阅读,请关注下方官方微信号
长按下方二维码3秒即可快速关注
公众号内海量精品小说任您选
当前推荐票:0张
确定送出
0/1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