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村里人人都供奉着一位神仙，这位神仙可包治百病。

人们对神仙趋之若鹜，唯独我却对他避之不及。

村子里的人都笑我傻，我毫不在意。

因为我始终相信，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神仙既然选择帮助他们，那么他们也应该付出代价。

但万万没想到，有一天我居然也会三叩九拜的求神仙。

我如此的虔诚，不是为了治病，而是……

1

我们村子，名叫王家村，里面住的都是姓王的人。

村子的位置，是在一个偏僻的地方，四周围绕的是茂密的树林。

打我记事起，我就一直住在这。

因为房子常年被树林遮挡，屋子里显得阴森森的。

家里也常爬进来一些蜈蚣，蜘蛛，虫子之类的。

我很不喜欢这。

每当我对我妈说想搬走，不想住在这……之类的话。

我妈听到后，就会把我打一顿。

打完我后，她就瞪着眼睛，扯着我的头发，把我拽进堂屋。

堂屋里供奉着一位神仙，神仙是石头雕刻的。

可能是雕刻人的技术不好，神仙的腿并没有被分开，反而是连在一起，像一条尾巴。

我妈摁着我的头往地上砸，边砸边说：［神仙勿怪，神仙勿怪，小丫头片子不懂事，胡言乱语，我现在让她给你赔罪。］

直到神仙睁开眼，露出又圆又亮的金色瞳孔，我妈才松开手。

我捂着已经流血的额头，摇摇晃晃地跑到门后躲起来。

我妈谄媚的声音，透过木门传到了我的耳边。

［神仙，我的脚被砸了，肿了一大块，痛的哟！让我走不动路。］

骗人，只是紫了一块，并没有我妈说的那么严重。

我吸了吸鼻子，还是耐不住好奇地探出头，想看看神仙究竟是怎么包治百病的。

只见他张了张嘴，过了一会，我妈就激动地跪下。

神情癫狂道：［谢谢神仙保佑，谢谢神仙保佑。］

那时候我还不相信，趁我妈睡觉，我专门往她脚上瞅。

本来有些淤紫的脚趾头，确实恢复了和往常一样。

一瞬间，我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我把我妈摇醒，害怕地对她说：［我们快离开这吧！神仙不会无缘无故的帮助我们，他肯定要我们付出什么的。］

毫不意外，得到的又是一顿毒打。

慢慢的，我学会了闭口不言。

村子里的人，身上只要有了伤口，流了点血，便跑去祈求神仙，免除他们的痛苦。

可我是个另类，哪怕被我妈打得再鲜血直流，我也是自己一个人苦苦忍耐。

人们都笑我傻，明明只需要简单的祈求神仙，身上就能不用痛了。

我却非要逞强，可不是犯傻吗！

就连我妈自己也时常怀疑，生我的时候，是不是抱错了。

这个念头，导致她对我更加的打骂。

由于我的特殊，村里的人开始渐渐排挤我。

尤其是维护神仙的信徒，他们对我可是恨之入骨。

我蹲在河边洗衣服时，王大娘会突然把我推进河里。

她看着我在冰冷的河里挣扎，恶狠狠地说：［死丫头让你清高，神仙将恩泽赏赐给我们，你竟然不识好歹。］

［呸！］她朝我吐了口吐沫，便扭着膀子施施然地走了。

独留我一人，在河里扑通了好一会，才狼狈地爬上岸。

等我回到家时，天色已经黑了。

2

爸妈还有弟弟，他们一家三口正其乐融融地吃着饭。

我妈见我进来，连忙把盘子里最后一块肉，夹到弟弟碗里。

我爸则看我浑身湿漉漉的，不经意地问了一句：［怎么了？］

我被冻的抱着自己，打着哆嗦：［我被住在隔壁的王大娘，推到河里了。］

我妈讥笑道：［小贱蹄子，活该，谁要你惹上他们了。］

一旁的弟弟，拍着手，重复着我妈刚才说的话：［小贱蹄子，活该！活该！］

我妈一脸惊喜地撅起油汪汪的嘴，亲在弟弟嘴上：［哎呦！我的宝贝儿子真聪明，我说了一句就记住了。］

我爸厌恶地剐了我一眼，冷声道：［赶紧滚，不要在这里碍眼。］

肚子咕咕作响，我已经一天没吃饭了。

我盯着桌子上没有油水的菜，咽了口吐沫。

身体没有力气挪动一步了。

弟弟得意洋洋地看着我，他把桌子上吃剩的骨头，一股脑的全砸向我：［小狗，想吃骨头吗？你叫两声，我给你点。］

我抿了抿嘴唇，转身离开。

我住的地方，是在一个狭小的柴房里。

里面勉强能摆放着一张小床，床旁边堆满了柴火。

我迅速换好衣服，蜷缩在床上，却还是发烧了。

头晕乎乎的，我全身发冷，不停地打着寒颤。

迷迷糊糊间，我感觉有人摸了摸我的头。

这个人手很凉，我怕冷地扭头躲开。

他好像知道自己手很凉，没有再碰我了。

清晨，公鸡的打鸣声吵醒了我。

我伸了伸懒腰，身上竟滑落了一件外套。

这件外套看起来质量非常好，摸着滑溜溜的。

村里的人，应该没人能穿的起。

我疑惑地把它叠好，实在想不出这是谁的。

挠了挠头，还是决定先干活吧。

不过，有人关心，挺不错的。

我蹦蹦跳跳地去鸡圈，打算先喂鸡。

路过堂屋时，神仙似乎朝我眨了眨眼睛。

我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

我眠着唇，哭丧着脸，蹑手蹑脚跑走了。

不知道为什么！每当我看见这个神仙，就慎得慌。

把活全做完后，我小心翼翼地从厨房里偷了一个馒头。

见没人发现，我跑到树林里，大口吃着。

可能是吃的太快，喉咙被堵住了。

我满脸通红地拍着胸口。

一瓶水突然递到了我面前。

我被噎得喘不过气，顾不上别的，我拿过来吞咽着。

水把领口浸湿了，我也不愿意停下。

［慢点喝，别急。］

等终于能喘气了，我才抬眸看向他。

是一位和尚，他剃着光头，穿着灰色大褂，脖子上戴着念珠。

慈爱的看着我。

［小丫头，你们村里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吗？］

我眸光骤然缩了一下，觉得这是个好机会。

［村里每家每户都供奉着一位神仙，这位神仙可包治百病。］

他略过我，望向身后的村庄，目光中充满了探究之意。

［小丫头，你能领我见见这位神仙吗？］

黑色石头雕刻的神仙，摆放在中央，两边供奉着香火和肉。

爸妈在一旁搓着手，炫耀道：［这可是神仙专门下凡来庇护我们王家村的，别的村子可没有这个荣耀。］

和尚的眼底划过一抹凉意，语气毫无波澜：［这不是神仙，是妖。］

完了。

我张开嘴还没来得及解释什么。

爸妈的脸色就骤然沉了下来，两人顿时破口大骂：［你个假和尚，竟然敢污蔑神仙！看我不打死你。］

3

我爸抓起身边的扫把，往他身上打。

我妈左瞅瞅，右瞅瞅，看身边没有东西，就勒高袖子，下手掐我。

［贱蹄子，谁让你把这个死和尚带过来的，我看你身上的贱皮子痒了，想让我给你紧紧是吧！］

我眼前一黑，铺天盖地疼痛好似要将我淹没。

我咬紧牙关，麻木地低着头，

和尚本来杵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见我挨打。

他夺过我爸手中的扫把，转而指向我妈，大声呵斥：［你们给我离开这。］

爸妈被他身上的气势吓得呆愣在那。

和尚皱着眉，眼神如刀子般。

［走。］

他们跟见了猫的耗子一样，灰溜溜地跑走了。

和尚深吸了一口气，扭头对我挤出一抹笑，柔声道：［小丫头，真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我摇摇头，小声喃喃着：［就算没有你，我爸妈也会打我的。］

他眉心蹙了蹙，眼睛里透着一丝怜悯：［我看你父母也不是良善之人，你不如拜我为师，跟着我一起游历四方吧！］

［我会将我的毕生所学都传授给你。］

我目光一亮，可随后又黯然下去了。

［不了吧！］

爸妈虽然天天打骂我，但我心里还藏着希望。

就像每个孩子都渴望父爱和母爱，我也一样。

和尚俯身温柔地注视着我：［你可以好好考虑，但一定要记住我的名字。］

［我叫若生。］

［若生。］我一字一顿的重复了一遍。

［对，你要牢牢记住。］

他不疾不徐地直起身来，幽幽地盯着神像，神情看不出端倪：［我要走了。］

［你去哪？］

我红着眼眶，拽着他的衣角。

虽然我和他接触的时间不长，但我知道他是唯一关心我，保护我的人。

我有些舍不得他。

若生眉眼柔和，与我初见时一样：［放心，我不会去很远的地方。］

［至于神仙，他是神还是妖，这取决于我们的内心。］

［当你无欲无求时，方能辨清。］

我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看到的依然是石像。

若生的语气逐渐变得严肃，他仿佛再对另一个人诉说：［因果报应，我已经干涉不了，只希望你能放过无辜之人。］

即使再舍不得，也到了分别的时刻。

我鼻子一酸，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

若生弯下腰，轻柔地擦去我脸上的泪痕，嘴角露出一个安抚的笑：［不要害怕，我们会再相见的。］

若生走后，我的生活又恢复了原来的轨道。

干不完的活，早已让我身心俱疲。

唯有夜晚回到我的小床上，我才能松一口气。

晚上，我腰酸背痛的想回房间休息。

我妈嫌恶的把我叫过来，唾沫星子喷我一脸：［死丫头，去叫弟弟回来。］

他肯定跟隔壁王大娘的孩子玩，王大娘她一直很讨厌我。

要是逮住了我，还不知道又是怎样的讽刺和挖苦呢？

我本来不想去，但看到我妈凶神恶煞的脸，我还是默默咽下了那句话。

夜色深沉，周围变得朦胧不清。

我摸黑走到王大娘家门口，还没敲门。

一阵凉风突然吹过，咯吱一声，她的门就自己打开了。

王大娘家和我家一样，都将神仙摆在堂屋的中央。

门一开，我就于与屋内的神仙四目相对。

我呼吸一窒，感觉从头到脚一阵凉意。

他和我家的神仙雕刻的一模一样。

唯有一双眼睛是截然不同的。